不可发配的历史

有人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降，烟草业走出美洲，走进各色人种的生活。这已有几百年的历史。

讲述历史，不是描眉画眼做面膜。敢于面对一段真实却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历史，考验的是一个人良知与自持，见证的是一个组织一个机构的社会担当与文化自觉。

世界各地的烟草博物馆，就像一个个汽车后视镜。在飞速发展的时代，在“向前向前”的驰骋中，没有“后视镜”，我们也许也能走得不错。但有了“后视镜”，我们往往能更清晰地给自己做文化上的定位，在对历史的判定过程中，我们会有更强的方位感。

各种烟草博物馆所陈列的每一个展品的背后，都有一个、几个，甚至一群曾经鲜活生动的人。他们的生活状态，他们的历史存在，凝结成展品这一块块历史的化石。透过它们，我们可以感知温润的历史，我们可以回望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走过的路径。

看待历史，看待文化的传承，我们需要更多的宽容、更多的坦诚，不能动辄“高帽满天飞”，更不能以“阴谋论”来解读社会各界保留文化的努力。文化，是先民们从历史深处投掷过来的一架纸飞机，需要的是充满童真的呵护，而不能信手把它发配到历史的垃圾桶里去。

文化就是文化，历史就是历史。对于烟草这段历史，愿每个人都能走进博物馆正视它，而不要执拗地呆在门口冲它白眼乱翻。

观察

光阴，从未老去

——世界各国烟草博物馆管窥

自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部世界近现代史便少不了烟草的味道。而一座座规模或大或小、历史或长或短的博物馆，则像是一扇扇回望过去的窗户，在烛光跳跃中，静静展示着那些正在远去的光阴。

不单事关吸烟

综观世界各地的烟草博物馆，可大致分为这么几类：涉及烟草即无所不纳的综合博物馆、万品之中只收一类的专业博物馆、综合呈现特定时期生产生活的人文遗产博物馆。虽然种类各异，但其建立无不本着同一个初衷：把一个地区、一座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历史文化记忆，用可触碰、可感知的方式展现出来，一代代传下去。

在美国历史学界，有这样一种认知：没有烟草，就没有美国。此见解虽略有夸张，但烟草对美国立国的重要作用不容小视。事实上，美国是世界上拥有烟草博物馆最多的国家，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近20家私立或公立烟草类博物馆。这些博物馆成为当地的重要旅游景点及文化活动中心。

比如，位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烟草农场生活博物馆，是由几个当地家庭于1989年自发建立的。其创始人声称，他们为自己的过去和强烈的志愿精神感到自豪。眼见父母、祖父母一代的生活方式正在遭到抛弃，他们决心行动起来，为子孙保存这种特别的烤烟农场生活。现在，它已经成长为被国际社会认可的博物馆，仍在继续为公众保存这一重要的农村生活历史遗产。

一位名叫丹尼•伯恩斯坦的游客参观该博物馆后在博客中写道：“烟草是北卡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部分解释了该州当年繁荣的原因。”她这篇博文的题目是《烟草博物馆，并不仅仅事关吸烟》。

博物馆，博的是物，却往往承载着人们共同的时代记忆。

2011年，在斯洛文尼亚的首都卢布尔雅那，为纪念卢布尔雅那烟草工厂成立140周年，当地人重修了烟草博物馆，再现当地烟草的发展历史。卢布尔雅那烟草工厂成立于1871年1月19日，由一个位于河边的老旧糖厂改造而成，其雇佣的女工终其一生在厂里卷制弗吉尼亚雪茄。

该国的专卖制度决定，在一战前，这些女工享有比其他行业女工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更多的权利——病假和年假。这是斯洛文尼亚女性获得社会平等地位的先声。事实上，这家工厂女工的社会地位及与该厂所产雪茄的许多故事，增强了人们对这个城市的认同感。

一战期间，这家工厂的一部分改建为军队医院，收治从伊松佐前线转移而来的伤兵。二战期间，意大利人将工厂的原料和现代机器运走，工厂凋敝。二战后的数十年内，该厂经过多次技改，欣欣向荣。工人社会生活丰富，组建了乐队、合唱团和许多运动俱乐部。这些组织所定期举行的活动成为卢布尔雅那城市生活的重要内容。可以说，这家烟厂的兴衰存亡，早已融入了市民们的时代记忆。而这，正是当地人在该厂2002年停产后，仍重修烟草博物馆以示纪念的原因。

还原珍贵历史

走进北卡州的烟草农场生活博物馆，宛如走进一段尘封的历史：重建的带有独立厨房的屋子、熏制房、原木搭建的烟草仓库，还有屋外厕所。这个6000平方英尺（约合557平方米）的博物馆，展示着永久和定期轮换的农场生活相关物品。这些物品将游客带入一种简单的生活方式中。其中，有布朗家捐赠的一栋房屋。它建于1910年、1960年被废置，直至1989年被捐赠给博物馆。

这家博物馆为游客播放展示过去烟草种植过程的电影纪录片。游客还可以从博物馆的纪念品商店里选购《我的城市，我的家乡》、《雅各布的手杖》等介绍当地烟草生产历史的书籍。其中，《雅各布的手杖》讲述了一个犹太家庭在烟草业打拼的故事。

而与之遥相呼应的南卡罗来纳州烟草博物馆则通过记录老人们的口述，来还原一个个难忘的历史时期。该博物馆总经理雷吉•迈克尔曾拿着录像机，一个一个地遍访当地老人，最终制成名为“当烟草为王时”的纪录短片，通过老人们口述的生动事实，把人们的思绪引入历史深处。

说到还原历史，不能不提比利时国家烟草博物馆。这家博物馆“给人以烟草历史的有趣洞见”。它重现了该国20世纪20年代的烟草零售店，里面配有从事交易所必需的工具。其中，最有趣的莫过于雪茄刀片。顾客进店挑选雪茄后，点燃，品吸几口，觉得满意，就会用这种刀片把点着的雪茄头削去，把雪茄买走。

此外，在那个时代，由于比利时瓦维克的烟草价格低于法国，许多法国人常常越境来买。“店主多备有一种特殊的挤压工具，以把顾客新买的成盒烟草压扁，塞进裤子里，带进法国，根本不用担心会在海关罚款公告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比利时国家烟草博物馆馆长维森特说，该博物馆还重现了烟农家的客厅，里面有个专供烟农吸烟的椅子，只要反过来坐，拉动铰链，隐藏的烟丝和烟斗就露了出来。

1978成立的日本烟草与盐博物馆，通过塑像来还原过去烟草生产加工的情景，人物栩栩如生，让人印象深刻。“我们并不仅仅关注烟草作为商品的一面，我们更愿意展现其所承载的时代文化、地区历史。”该博物馆在介绍中写道，在人类的漫长历史中香烟展览，烟草并不是奢侈品，它与人类历史和文化紧密相连，对工业发展历程产生了极其重大的影响。

注重互动交流

当地记者柯林•雷加拉描述，美国康涅狄格河谷烟草文化博物馆经常带游客去一个160英亩（约合65公顷）的大农场参观，由农场主史蒂夫•加莫赫向游客展示烟草育苗、打顶、采摘及烘烤等过程。如果游客有兴致，也可参与其中，一试身手。此外香烟展览，参观过程中，游客还可以自己动手卷制雪茄，并可在结束时参加抽奖，幸运的话，可得到雪茄及相关配件。

“我们的目标是让人们认识到，在20世纪早期，烟草行业在康州发展中的重要性。”美国康涅狄格河谷烟草文化博物馆馆长杰•杰克曼说，“我们想告诉人们，先民在促进烟草种植方面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这个小博物馆，是一颗隐藏的宝石，它告诉人们，是什么在改变我们的社区。”

康涅狄格河谷烟草文化博物馆由康涅狄格河谷烟草历史社团创建，该社团的成员来自社会各界，关注劳动力供给和市场变动给烟草产业社会和经济地位带来的影响，力图保存当地的烟草种植历史和生产工艺。

在北欧瑞典，每年，来自全世界的近10万名游客参观该国的烟草与火柴博物馆。该博物馆由瑞典火柴公司资助，馆所建筑建于1816年，拥有多达四层的关于鼻烟、雪茄、斗烟、烟草种植和火柴的临时与永久展品。与众不同的是，它的地下室中还有一个运营中的烟草工厂，它使用最正宗的原料和老旧的机器生产雪茄、鼻烟。这些产品中的精灵小雪茄和Ettan鼻烟，被用名为“卡杜斯”的粗糙纸张包装起来，放在博物馆的纪念品商店销售。此外，该博物馆还为年满18周岁的游客提供品尝各种烟草制品的机会，夏天还通过种植不同种类的烟草向游客展示生产过程。

瑞典烟草与火柴博物馆以丰富多彩的主题活动见称于世。其中，比较有名的是“收获盛宴”。这是烟草农场一年一度的盛大庆祝，伴随最后一株烟草的收获而举行。这株烟草是盛宴的主要装饰物，事先就被从其他烟株中分离出来。它往往是特别美丽的烟草样本，叶片形态和味道俱佳。它被装饰上鲜花和绸带，由农场工人列队送回农场主的居所，吊在厨房顶上。然后，农场主邀请农场工人参加食物和饮料丰盛的大聚会。这项传统可追溯至18世纪，在斯德哥尔摩附近尤为盛行。

许多专业性烟草博物馆都建立在个人收藏的基础上，且注重对藏品的精心研究。1969年，在私人收藏基础上创建的阿姆斯特丹烟斗博物馆，本质上是一个研究中心。自创建之日起，它就开始研究陶土烟斗考古学，至今仍在进行中。其关于陶土烟斗生产、使用的研究成果已结集出版，在世界范围内被广为引用。出版研究成果，已经成为这类博物馆与公众交流的重要途径。

不要忘记历史

——美国俄亥俄烟草博物馆的坚持

“促进人们吸烟或者嚼食烟草不是我们的目标。”美国俄亥俄烟草博物馆董事会主席米歇尔•阿诺德说，“我们旨在促进人们对于里普利、阿伯丁、乔治镇等地区烟草及其居民历史的认识。如果没人来保护这段历史，那么，未来的数代人可能无从知晓他们的文化遗产，或者说，多年来是什么在支持他们往前走。”

阿诺德与她的父亲——董事会主席吉姆•阿诺德、副主席吉姆•威尔斯、财务主管格里格•爱普盖特围桌而坐，他们面临着如何让俄亥俄烟草博物馆这艘航船不沉没的挑战。不久前，当地烟草标志性人物、博物馆的看护人爱德•菲斯再也不能为博物馆贡献自己的时间了。他过去常坐在博物馆门外，欣赏灿烂的阳光。

“我们要继续下去。”阿诺德说。

上周的一天，博物馆开馆后，阿诺德在馆里走了一遭，向我解释为何该馆如此重要、它有哪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何这个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博物馆需要维护费，等等。“当时我妈妈麦卡•阿诺德出了一笔钱，用于购买这座建筑并修复它。”阿诺德说，“这笔钱约20万美元，无论从过去还是从现在看，对博物馆来说都是一大笔资金。”

在建立这座烟草博物馆之前，葡萄酒先进入了人们的视野。“19世纪，我们这里是较大的葡萄产地。但19世纪80年代的一场枯萎病使所有的葡萄园都消失了，人们急于寻找一种足够强壮的作物代替葡萄。烟草，不像水仙花那么娇贵，不挑土壤，像野草一样随处可以生长，于是，它成为人们的新作物。”

烟草的种类很多，这一地区主要种植白肋烟。这种烟叶可以用于生产卷烟、嚼烟、雪茄和其他产品。但是，该地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才出现烟草带来的繁荣。据历史学家称，新殖民地的定居者英国人约翰•罗尔夫，于17世纪初在弗吉尼亚殖民地第一次培植出可供出口的烟草品种。

“烟草是美国先民出口到欧洲的第一种商品。”阿诺德说，“它打开了欧洲与新殖民地之间的贸易之门，成为殖民地经济的催化剂。没有烟草，就没有殖民地的不断扩张。”

俄亥俄烟草博物馆有两层，上下各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摆放有与烟草及过去美国人生活有关的富有历史教育价值的展品。展馆外面还有两栋建筑，用来展示烟草机械等大型展品。展馆一层的房间中有一间是荣誉室。“我们这里介绍的是在里普利烟草发展中的重要人物。”阿诺德说，“每个人都有个徽章，介绍他们自己，也做纪念之用。他们有些是掌管烟草仓库的，有些是为公司买卖烟草的，还有的是烟农。他们都是对烟草产业贡献力量的人。”

位于一层的另外的房间描述当地烟草历史的不同方面。“展品展示了人们收获、晾晒烟草的情形。”阿诺德说，“我们本地有各种不同的有纪念价值的物品，其中一些非常古老陈旧，但与烟草的历史无关。”

一层有个房间被专门用来向参观者讲述俄亥俄烟草业与美国南北战争之间的关联。“这里有两盒亚伯拉罕•林肯总统送给生于俄亥俄州的尤利塞斯•辛普森•格兰特总统的雪茄。”阿诺德说，“一个从未被打开过，另一个则损坏了。”各种与烟草相关的文物在各个房间都可看到，在楼上的房间里却少见此类东西。

“我们还有不同的烟草厅，它们向人们展示了卷烟和火柴的变化。我们也向参观者展示烟草种植和加工的过程。”阿诺德说，“烟草是为数不多无法完全摆脱手工劳作的作物之一。”

博物馆有个房间负责向人们播放15分钟的视频，展示当地烟草生产和销售的过程。“它展示的是烟草在烤房挂起来的情形、烟草加工的具体过程，以及什么是烟草拍卖。”阿诺德说，“这些拍卖会非常非常快。他们正在察看烟草，以给它们定级。他们通过叶片的重量、褶皱情况和手感来判定到底其是ABC中的哪一级。把定过级的烟草重新捆绑好，烟农们就会把烟草运进仓库，并贴上标签，以此来区分哪个烟包是谁的、价钱是多少。一旦厂家付了钱，这些烟包就会被装上卡车，运至北卡州的温斯顿塞勒姆加工成卷烟，上市**。”

俄亥俄烟草博物馆是一个非营利组织，但是由于带着烟草两个字，常引起人们的负面联想。

“你再也找不到许多烟农了。”阿诺德说，“他们不像过去那样大规模种植烟草了，因为他们为养家糊口不得不做其他工作。我们的博物馆不是要为烟草正名，而是要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这个地区的历史，不要忘记我们从何而来。”

俄亥俄烟草博物馆完全依赖捐赠，一切费用都是为了维持运营。“一年中有9个月是开门的，另外3个月是闭门谢客的。我们必须让它保持合适的温度，因为这样才能避免里面的木制展品弯曲解体。”阿诺德说。

这个博物馆正在寻觅更多可以提供资金和贡献时间的志愿者，不计多少，一概不拒。这么做只是为了维持博物馆的基本运营。

“如果你想来为这个博物馆提供志愿服务，如果你对烟草的历史感兴趣，如果你希望加入我们，我们十分欢迎。”阿诺德说，“如果谁想向我们捐赠，不一定非要金钱，提供服务时间和支持也可以，这些都对我们帮助巨大。”

众馆一瞥

瑞典烟草与火柴博物馆

瑞典最早的烟草博物馆建于1938年，当时展品是从瑞典境内运营的数百家烟厂收集而来的。这些工厂早在1915年前便存在。1965年，这家烟草博物馆搬迁至斯堪森。2000年，因完成了关于火柴展品的收集而更名为“烟草与火柴博物馆”。

日本烟草与盐博物馆

日本烟草与盐博物馆的第一层设有视频展示厅，第二及第三层主要介绍吸烟起源、烟草传播以及日本烟草发展历史。烟草在日本文化和贸易中扮演重要角色已有数百年。该博物馆旨在通过烟草相关物品和情景再现，解释其重要性。2013年9月2日至2015年，该博物馆将因迁址而暂停开放。

奥地利维也纳烟草博物馆

维也纳烟草博物馆建于1873年。场馆落成后，奥地利烟草公司的前身开始购买各种吸烟用具，以供游客在当年的维也纳世界博览会上参观。其展品涉及烟斗、烟灰缸、打火机、储烟罐及其他珍贵材料制成的有数百年之久的吸烟用品，主要收藏奥地利烟具。

加拿大德里烟草博物馆及遗产中心

德里烟草博物馆及遗产中心是加拿大唯一的烟草博物馆。该馆建于1979年，形如堆放烟草的仓库，但它堆放的却是烟草的历史。这里展出跨文化的展品、独一无二的烟草作物。该馆对外开放，除婚礼及花天酒地的活动外，都可从该馆租赁场地。

马其顿烟草博物馆

马其顿烟草博物馆位于小城普里莱普，由当地的烟草研究所于1973年创建，迄今已经收藏1700多件藏品。这些藏品多从欧洲全境及亚洲和非洲的一部分地区购买而来，有些来自于贝尔格莱德、斯科普里、华沙等地，不少属于稀世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