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接到电话，我妈怒气冲冲地向我控诉——你爸又抽烟了。

一句话，宣告了我爸戒烟两年的成果一朝风吹雨打去了。

我爸有差不多三十年的烟龄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第一次抽烟必定比现在的我小很多。他曾给我说过他年轻时候抽烟的壮举，那时候没钱买烟，烟瘾来的时候，就去把那种野生的土烟叶子卷起来抽，说是劲道很大，也有光是卷纸片来抽的时候，只为了糊弄一下自己。他抽烟最猛的时候，一天要抽两包烟，真是一根接着一根，整天都在云里雾里，丝毫是没有间歇的。我妈很讨厌我爸抽烟，每抽一次，我妈就念叨一番，我爸知道自己理亏，基本不还嘴，只是沉默着抽烟。有时候他实在害怕我妈的念叨了，不敢在家里抽烟，就借口出去散步，在散步的时候大过烟瘾。这个秘密他貌似保持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还是被我妈发觉，又是一番念叨，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剥夺了他散步的权利，她除了几次亲自跟着出去外，也让我去盯过梢，除此之外便似乎没有办法了。我妈当然有办法，那就是控制我爸的钱，不让他买烟，我爸又是工资按时交的人，一个月多少钱我妈很清楚，所以藏不下私房钱，曾经窘困到和我借钱买烟，我是没敢借钱给他的，他就在我姐那里借到了。

我爸唯一畅快抽烟的时候，那就是过年的那段时间，和我舅舅他们一起抽烟。我舅舅都是大烟鬼，除了二舅烟酒不沾外，都是抽烟的，其中我幺舅有一年动手术，术后一年是不能抽烟的，但是我幺舅照抽不误，我舅妈不让抽，我幺舅就吞云吐雾地说，要是不抽烟，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于是照抽不误。对于此时的我爸，我妈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让我爸抽，也兴许是过年的关系，尽量让我爸过舒坦点。

可是一到了夏天，我爸就会干咳，热感冒，抽烟造成的。终于有一年，我爸在多重打击下，决定戒烟。他戒烟首先就是将家里所有的烟、打火机全扔掉，然后买了许多硬糖、口香糖，想抽烟时就在嘴里放一颗糖。我和我爸都是爱吃糖的人，所以这招在短暂的时候是有用的戒烟的花费戒烟的花费，时间长了就不大管用了。我爸早期戒烟失败了好几次，几周下来就又复吸了。

在我大学的时候，我的叔叔伯伯大都戒烟了，也是在伯母婶娘的压迫下戒烟的。这就让我妈压力很大了，于是对我爸的戒烟勒令就更强了。我爸也似乎良心发现，决定好好戒烟了，他这次就果真戒了两年，这两年真是一根都不吸了。为此我以前还在一篇文章里夸赞过他，觉得他很有毅力，三十年的烟瘾也能断掉。可是两年后，我爸又不知道怎么复吸了。这次我们全家都愤怒了，全面让他戒烟，他便开始耍无赖，说是他挣全家最多的工资，但是烟都舍不得让他抽，说这是剥削，不舍得他花钱。之前我们还各种解释，说是只是为了他身体好，后来就知道这是他耍赖的说辞了，毕竟他真的没有很好的借口了。

他再次戒烟是在他掉了钱之后，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到家才发现钱掉了，他对自己掉了钱的事很懊恼。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开始把家里的烟全扔掉了，然后说我再也不抽了。他是想戒烟把掉的钱补回来。

这次又成功地戒了两年，这次我妈也信了我爸会永久地戒掉烟。可是就在上个月，她告诉我我爸又复吸了，说是她再也不想和我爸说话了，让我和他说。于是我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打通了，我柔和着语气问：“听说你又抽烟了？”

他问：“谁说的？”

我说：“我妈。”

他就不说话。

我就开始讲道理，说抽烟的种种害处，我是真想他戒掉烟的，他都五十多了，戒掉烟不管怎么说对身体都是好的。他听后表示明白，理解。并告诉我他明天就不抽了。

我说：“你戒烟的事情，我都写到文章里了，还夸你有毅力，那么多人看到了，你不能让我写的文章成为假的了。”

他问：“你写这个干什么？”

我说：“你别管这个，管你戒烟的事情。”

他说：“我就抽这段时间，之后就不抽了。”

我决定给他来个君子协定，我说：“要是你不抽烟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什么我都答应，相对的，你就要戒烟，不再抽了。敢不敢和我来这个君子协定？”

我爸想了一下说：“好。”

我于是就心满意足地给我妈说：“我给他说了，应该不抽了。”

我妈只是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妈告诉我，“他还在继续抽。”

我又问我爸：“你为什么还抽？”

他说：“我明天就不抽了。”

于是“明天我就不抽了”成为了他的口头禅，每天都这么说。

2017.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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