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诸多的联想中,炊烟一直是故乡的组成部分,没有炊烟的故乡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作为身在异乡的游子,我每每回望遥远的故乡,村庄的上空总是升腾着几缕乳白而温暖的炊烟。诗意而摇曳的炊烟,就这样默默化解着我无限的乡愁。 然而,伴随着社会的文明与进步,炊烟作为村庄的组成部分,作为我守望故乡的一个重要凭证,却逐渐淡出那座生我养我的朴素而祥和的村庄了。这种悄无声息的变化,既让我感到现代生活的便利,当然,也有一丝丝淡淡的惆怅。年愈八旬的老父亲从老家打来电话说,现在村里人做饭炒菜都不再烟熏火燎的了,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建了沼气池,用上了沼气,既方便又卫生。由于牲畜的粪便变废为宝,村子里的环境也比以前干净了许多。父亲还说,家里房顶上的烟囱现在除了冬天用柴禾烧炕时会用到以外,其它季节的村庄上空已经鲜见那乳白而摇曳的炊烟了。 我不由得想起儿时居家时的情景。那时,家家户户烧饭用的都是从田野里拉回来的庄稼的茎秆,母亲烧饭时总是一脸的无奈和愁容。因为庄稼的茎秆刚从田野里收回来,里面的水分还没有干透,塞到坑灶里只冒烟不起火,常常搞得房间里乌烟瘴气,呛得母亲不停地咳嗽和流眼泪。那时候我少不更事,每次做饭母亲让我帮忙往坑灶里加柴禾时,我都会找借口跑开,因为我实在受不了那烟熏火燎的折磨。 从这个角度讲,故乡的炊烟也是苦涩和沉重的,炊烟仿佛被抽掉了诗意的这一部分,成为了我母亲一声长长的无奈叹息。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母亲为了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必须旋转在烟气升腾的锅台前。那些难以忍受的烟熏火燎的生活场景,虽然已经过去几十个漫长的春秋了,却依旧在我的记忆里清新如昨。升腾在村庄上空的袅袅炊烟,除了让我联想起朴实而温暖的母爱以外,还让我看到了母亲坚强而隐忍的身影以及生活的凝重。 不知不觉间私自造烟的村子,我所生活的那座村庄,作为燃料的植物茎秆,已经悄然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私自造烟的村子,取而代之的是方便快捷经济实惠的沼气。昔日烟气弥漫、杂物凌乱的农家,变得清洁和时髦起来。除了用上沼气外,家家户户还用上了干净的自来水,村子里多少也有些城里人生活的滋味和图景了。这种变化,无疑撩拨着我这个游子激动的魂魄。 炊烟曳处是故乡,炊烟是故乡的写意、象征或代名词——现在看来这种理解,已经是过时的一页老黄历了。但愿在我决定重返故里的那一刻,伴随着我款款走近的脚步,我还能找到那阔别已久的曲曲绕绕的回家的路,找到我生命中最初的那份欢乐、甜蜜和安宁。 (责任编辑:admin) |